2023/04/04

她看起來並不絕望
躺在碎石子上，微微震動的聲響
很安詳，詳細的端倪天空有多漂亮
橫豎飛過一隻黑色禿鳥
消失在遠方

329號特快車碾死一個女子在鐵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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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個人仰躺在碎石子上，凹凸不平的地面微微刺著脊項。

天氣真好。她心想。天空無雲很晴朗，亮晃白日看不見太陽。一隻黑色的鳥快速飛過，無影無蹤；螞蟻在她的皮膚上爬行，耳稍與脖頸之間插著稀疏幾株咸豐草，刺刺癢癢。
她想著，以前在天氣好的日子裡喜歡騎車，毫無目的的騎。本來要右轉，在綠燈亮起突然改拐進待轉區的白框子裡。
沒什麼理由，只是自然順著心意走。
她喜歡用圓圓的後照鏡看世界。短暫的一瞬即逝。每次一瞥眼不超過兩秒鐘，她也不覺得可惜。排氣管輪胎駕駛座的採光罩柏油路機車把手的袖套老舊的路燈與天橋。偶爾不清楚的山巒。構圖稱不上好，卻醜得真實。
在小小髒髒的鏡子裡，承裝著人間。她喜歡用這樣的方式看世界。

她的肩膀兩側微微起伏震動，遠方似乎傳來清脆的叮叮聲響。
她覺得短暫沒關係，遺忘也沒關係。塵埃的存在。她知道自己真的曾經存在過就夠了。唯一證明真實存在的證據，僅有自己的心靈。

她再看一眼天空，依舊乾淨。她闔上眼睛。

○

老人坐在老籐椅上，打了一下午的瞌睡。

垃圾車剛走，少女的祈禱已經遠去。他不間斷地頓著頭，嘴巴微張，手裡握著遙控器，電源開關的紅色軟橡膠快被磨平。他知道自己根本沒把電視的內容吸收，只是喜歡聽電視機播放的聲響。多一點聲音。

「最新消息顯示，今日下午三點十七分，台鐵329號往內灣方向，上員至榮華區間路段發生意外死亡事故。一位年輕女子意外落軌，身分不明，詳細情形仍在調查當中⋯⋯」

老人仍沒聽進新聞，眼皮的重量加劇。他闔上眼睛。
外頭的天色快要全部暗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