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01/12

　　「這是百雀羚！如果有富貴手的話就可以擦這個滋潤；啊這個是珍珠膏，就是阿嬤她們的美白霜啦……」老闆娘親切和我們地介紹各種未曾見過的保養品。你以為這只是一間平凡無奇的藥妝店嗎？不，才沒那麼簡單──

　　其實這還是間蛋行。

　　倒轉至民國五、六零年代，在那個碼頭貿易最興盛、並撐起鹽埕埔最繁榮璀璨的歲月中，位於高雄鹽埕的大溝頂市場裡，「常新豐蛋行」也是參與這段風光年華的商家之一。

　　「在我婆婆經營的時候，就是生意最好的那個年代啦！那時候真的什麼都賣，不只是蛋和彩妝，還有各種日用品、調味料、衣服、內衣褲、襪子……等等，就像柑仔店一樣。」現在已是蛋行第三代的老闆娘，逗趣地向我們訴說從前的風光：從前她婆婆那代最熱鬧的盛況，一整排大溝頂市場都是琳瑯滿目的商家，而且營業到晚上十一點都仍有許多顧客。她笑著回憶說：「當時不管開到多晚都會有客人」，有時甚至還因為太晚關門而懶得回家，就直接住在店裡了。

　　但隨著經濟重心轉移，讓鹽埕從原本鬧熱至天明的市場，也逐漸沒落於沉寂。

　　別過頭賣蛋那側，是陳列著各式彩妝保養品的區域。我盯著那裝著化妝品的透明玻璃櫃，裡頭的牌幾乎都是我未曾見過的：白熊、百雀羚、珍珠膏……等等，而且櫃子上還整齊地貼著一排歌仔戲演員的名片。老闆娘說，化妝品是從她婆婆那時就有在賣的了，而主要顧客大多來自那些特定客戶—─歌仔戲團。即使現在歌仔戲也已慢慢減少，但她說畢竟是從前就開始買的的老客戶，還是會特地親自前來購買。在這網路電商已如此發達的時代裡，還有人將交易蘊含著人與人之間的情誼，總讓人格外的窩心。

　　除了特定客戶外，還有平時逛街經過的客人看到，也時常會買，「因為那是老牌子，大家都知道它的好呀！」老闆娘揚起得意的嘴角。我接著問，有沒有試想過開發新的客戶群、進貨些新興的化妝品或是其他創新的事情？她則安安穩穩地回答：

　　「做到現在了，就跟以前一樣繼續做下去吧。」

　　不帶一絲悲情、也無半點怨歎，只見老闆娘掛著平靜的笑容，令我不禁肅然起敬。望著店裡那紅綠相間的磨石子地板，在那悄悄褪了色的磁磚上，我閉上眼想像，常新豐蛋行這些年來，乘著的繁榮興盛、到慢慢沒落的恬淡日常，或許可能沒有像過往記憶中那麼多的人潮，但還是認真的把每一件事情安安靜靜地做好──早晨送貨、揀蛋賣蛋、面對每位客人，皆以自己對於商品的專業知識及老練經驗去提供建議，無論是那些熟悉老客、或是一位萍水相逢。

　　「真像人生縮影的跑馬燈。」我心想。儘管有些老套，但不可否認地、我們的確都會面臨結束的時刻；但在那天到來之前，日日都秉持踏實的態度、作著自己堅持的原則，再不疾不徐地拉開鐵門、迎接陽光滿溢的每一個早晨。

　　像那一顆顆完滿的蛋，在每一天的日常中，立得飽滿又堅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