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05/20

　　Rita阿姨昨天發燒又緊急住院，所以今天也不會回家。

　　而前天才在line上被阿姨唸了一下、因為我對謝孝至太好了、導致他快騎到我頭上來；她說可以和子綸請教是怎麼帶孝至的，現在他掌控的很好。所以在今天上班前，我對內心信誓旦旦地喊著：要狠下心！他開始無理取鬧的時候要兇一點、要面無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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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謝孝至說，他這次數學月考考了九十七分，是他最痛恨的數學哦！我有點驚訝，因為之前盯他做數學作業或複習講義時，他真的是各種大哭各種煩鬧。雖然我知道他並不笨，但也是真心的對數學感到厭惡。
　　而我也是。
　　「哦，真的嗎？很厲害嘛！你之前花很多時間練習果然會有回報的。」我說。他白皙的小臉馬上露出驕傲、但又有些靦腆的表情，果然是小孩，沒有任何隱藏喜悅的意思。
　　「所以我媽答應了，要買給我珍珠奶茶當作獎勵哦！」
　　「但是，她都不在家⋯⋯」
　　「月考都已經過了兩個禮拜了⋯⋯」

　　我忍不住有點心疼。
　　就算他平常很煩、很吵鬧，讓我吃足了苦頭，但他的確才是個小學三年級的孩子。他好久沒抱抱媽媽、心中也一定充斥著滿溢的想念。

　　「媽媽在醫院好久了、什麼時候她才會回家？」

　　而且近期我才知道，他是個亞斯伯格症的小孩。所以他先前那些我認為誇張過頭的舉動，好像都得以有了足夠的解釋。
　　看著他落寞的臉龐，真的忍不住心疼了起來。所以我傳了訊息、問Rita阿姨能不能把今天的點心換成50嵐的珍奶。她答應了。於是，我牽著他白白軟軟的小手一起出門走去買。

　　他很開心。雖然又在等斑馬線的紅燈時又開始不耐煩，但今天只提醒他一次就乖乖聽話了。非常明顯的表現出他的雀躍，真是藏不住。我微微笑。但他出了大樓電梯後，興奮又匆忙地脫了鞋子、再放進鞋櫃的同時，他寶貝的珍珠奶茶也從那小手上掉下來——

　　全部弄翻了。
　　他的快樂，只差一道家門的距離，然後粉碎了。
　　

　　他愣住，看著我；我望向他、今天才答應自己的、要面無表情。
　　不到五秒，他的臉瞬間扭曲，開始崩潰大哭。

　　Rita阿姨之前告訴我，在他情緒失控時，要先讓他在房間自己冷靜五分鐘，我們才能再一起有效的溝通。於是，我蹲下來，「我們先進門、把自己的情緒整理好，好嗎？」我輕輕地說。但他聽不進去。他的眼淚如同暴雨洩洪，和今天的高雄一樣。
　　「媽媽⋯不⋯不會⋯⋯再買給我了⋯⋯」、「可是⋯我⋯我真的⋯很努力⋯⋯」含糊的字句，伴隨著他的啜泣與喉嚨哭到卡住的聲音。
　　聽了好難過。但這樣就心軟，我會不會又對他太好了？
　　他豆大的眼淚沒有停過，真的很大滴、甚至我都看得見裏頭的是多麼乾淨清澈——

　　剎那，我彷彿看到了從前的陳怡楨。
　　

　　她也是哭的這麼傷心、真的好傷心。即使多麽努力地唸了那些討人厭的鬼東西，好不容易有了點結果，但是那些肯定與鼓勵，瞬間就被人摧毀得無影無蹤、像蒸發了一樣。

　　好疼痛。

　　於是我和內心再說一次對不起，今天我可能又要對他心軟了。但這次我想是跟以往不同──因為我真的沒辦法重蹈覆轍那痛苦的感覺、我沒辦法眼睜睜看著跟我受過一樣的傷卻置之不理。我知道他是多麼努力去突破他討厭的科目，是我陪他一起唸書的。

　　區區四十五塊錢的珍珠奶茶可以讓他哭到撕心裂肺，
　　但我從前也何嘗不是為了瓶十元麥香、
　　而開心了整整一個月。

　　我不要成為我討厭的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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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一起把這裡清理乾淨，然後你學著如何穩穩的拿好杯子、下一次才不會又這樣打翻。」
　　「如果你都做到了，我等一下會再買一杯新的給你。而且我要你明白，我不是因為你又哭又鬧才打算重買給你，而是希望你能在錯誤上學習並且成長，這樣下一次就不會因為同樣的原因又失敗了，知道嗎？」

　　他緩緩抬頭，「可是⋯媽媽不會肯⋯⋯」

　　「我會買給你。」我直直的望進他的眼睛。非常堅定。
　　「只要你答應我會做到，我一定會給你。」

□

　　他坐在沙發上，反常安靜地吸著珍珠。
　　我清理著帶著奶茶味的拖把水。剛剛他幫忙拖完那些被灑到的地，也乖乖學習兩手緊緊捧著杯子到桌上，避免下一次犯同樣的錯誤。所以我再買一杯珍奶給他了。
　　忙完這些雜七雜八，我終於要來吹我濕透的襪子了。剛剛雙腳泡在滿滿雨水的鞋裡，實在是難受到不行。
　　吹風機轟隆作響，以致於我沒有發現他走到我的旁邊。
　　「怎麼了？」我抬頭。
　　他默默把我買給他的珍奶遞到面前，

　　「妳也喝。」
　　我揚起嘴角，這大概是我第一次真正發自內心的對他微笑。
　　胸口好暖和，彷彿有一陣暖洋緩緩流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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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終於結束忙碌的今天，拖著雖然疲憊的身軀、但卻邁出雀躍踏實的步伐。而下了一整天暴雨的高雄，這時天空也不再哭了，甚至還趕走了一些沈重的烏雲。
　　是下過雨的關係嗎？我總覺得今天的夜空特別乾淨明亮、

　　格外美麗。